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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品烟客
冰冷的泥浆裹着枯枝败叶,黏在陈默的裤腿和靴子上,每一步都沉重异常。他一手紧握着那枚救了他性命的压胜铜钱,一手提着从命傀手中夺来的沉重柴刀,肩头被刀风刮出的火辣辣疼痛和肋下命痕那重新加剧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
身后,那具被他用铜钱压制、最终以最原始暴力摧毁了行动能力的乞丐尸体,正迅速在荒草和泥泞中变得冰冷僵硬,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午时三刻已过,天空中那缕惨淡的微光彻底被厚重的铅云吞噬,阴冷潮湿的气息重新主宰了这片死寂的城郊。
陈默不敢回头,更不敢停留。云泥道人的警告言犹在耳——他身上带着“那东西”的气息!命傀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乱葬岗边缘,绝非久留之地!那潜藏在暗处的“骨先生”,或者更可怕的“篡命师”爪牙,随时可能循迹而来!
他强忍着伤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辨认着来时的方向,在泥泞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头的伤痛,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肋下命痕的灼烧感。那淡金色的树根状纹路,似乎因为刚才激烈的搏斗和命傀带来的死亡刺激,蔓延的速度加快了几分,皮肤下那麻痒灼热的蠕动感更加清晰,如同有活物在皮下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
终于,青州城那低矮破败的城墙轮廓在望。陈默没有走城门,而是再次绕到熟悉的、靠近义庄的僻静角落。他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湿滑墙面,艰难地翻越而入,落地时牵动了肩伤,痛得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他没有回衙门,也没有去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地方。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还残留一丝“安全”的地方,就是他那间用血朱砂画了“镇”字符的验尸房!
验尸房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紧紧关闭,隔绝了外面潮湿阴冷的空气。熟悉的、混合着草药、防腐剂和淡淡血腥的气息涌入鼻腔,竟让陈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他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肩头的衣衫被划破,露出下面一道不算深、却皮肉翻卷、渗着血珠的伤口。肋下的灼痛感在进入这相对封闭的空间后,似乎被膻中穴那“镇”字符的微弱暖意稍稍压制。
安全了…暂时。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桌边,将沉重的柴刀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先是从角落的水缸里舀出冷水,简单冲洗了肩头的伤口,又找出金疮药粉,咬着牙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硬是挺了过来。
处理完伤口,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怀中那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两样东西:一是从张府浴室香炉里取出的墨黑色符纸残片,二是刚才在乱葬岗小路旁老槐树下发现的、嵌在脚印泥里的暗红色蜡屑。
他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桌面的白麻纸上,点燃了最亮的油灯。
灯光下,墨黑色的符纸残片薄如蝉翼,表面那些暗红色的扭曲血丝纹路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冰冷滑腻的不祥气息。而那几点暗红色的蜡屑,则呈现出一种凝固的、粗糙的质感,在灯光下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油腻光泽。
陈默屏住呼吸,如同最专注的匠人,用镊子夹起一粒暗红蜡屑,凑到鼻尖仔细嗅闻。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气味钻入鼻腔: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庙宇里焚烧的劣质檀香却又混合了某种动物腺体分泌物的刺鼻香料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如同墓穴深处泥土的阴冷土腥气!
这气味,与张金贵浴室里那黑色符纸焚烧后残留的奇异焦糊味中的香料成分,以及云泥道人破庙里那难以言喻的酸馊气息中的某些特质,隐隐重叠!
这暗红蜡屑,与那黑色符纸,必定同源!它们都是“篡命师”施展邪术的媒介!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证实了他的猜想,“骨先生”在乱葬岗边缘停留时,使用了这种蜡质媒介。王老六带路后出现的“骨头缝发冷”,很可能就是接触了这种媒介或被其邪术波及的初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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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骨先生”去乱葬岗做什么?仅仅是使用媒介?还是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布置?或者…炼制命傀的场所?
无数疑问在陈默脑海中翻腾。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他必须在下一个正午三刻,再次前往乱葬岗!找到那个地方!找到“骨先生”留下的痕迹!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肩头的伤痛和肋下命痕的灼痛也一阵阵冲击着他的意识。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他走到门边,习惯性地想检查一下门闩。
就在他的目光落在门板内侧时,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在张府浴室被无形窥视时更加刺骨!
只见门板内侧,靠近门框的位